《Ksus2》,一种珍惜；KAY 一种温暖

　　《Ksus2》,一种珍惜；KAY 一种温暖

　　　　-----天涯音评会 出品

　　六月四号,夜寂如水。等来了谢安琪(KAY)的《Ksus2》，也是今年我听到的，上半年最有诚意的香港专辑。

　　新专辑只有5首歌，上市第一周就脱销加印，备受各大电台推崇。她更获得“草根天後”的称号。 DJ毫不吝啬地把“最能表现香港生活气息的音乐”、“真正代表了香港本土音乐”的赞美当做《Ksus2》的定语，称她为新一代的“草根天後”，更大胆预言谢安琪会在今年的颁奖礼上有很好的斩获。唱片上市後的这个月裏，香港媒体大多的碟评标题可以统一称作“全城唱好谢安琪”。

　　在目前的叱吒903专业排行榜上，谢以346分排在目前女歌手的第一位，专辑里的《愁人节》也名列叱吒十大歌曲中的第七位。非冠军歌《亡命之途》播放率比容祖儿的冠军歌《摩登时代》《情歌的情歌》和何韵诗的冠军歌《愿我可以学会放低你》《夜半敲门》都要高。而在此前，甚至有人怀疑她没有办法再出第二张专辑。“谢安琪奇迹”，改变了自己命运的同时，也在改变着香港乐坛与社会的传统看法。

　　在零五年出道的KAY，和其制作人周博贤，当初就是以一种不妥协的勇气和清新的姿态出现在香港乐坛上的。她和蓝奕邦、方大同、卫兰、SOLER们一起体现了一种属于香港乐坛新生代的实力和诚意，在2005年的回归。到了今年，即使上半年已经有《Life Continues》、《关于我》、《如果没有你》、《Our Time Has Come》这几张专辑的珠玉在前，但KAY的这张《Ksus2》依然显示出了属于她自己的特色。

　　这个，是其制作人周博贤承继第一张专辑中的社会现实关怀触觉之外，在这里着重刻画的香港草根文化味。这不同于后九七时代的香港主流词人在陈奕迅、杨千华、何韵诗那里体现的精英心态和中产声音，而颇有些八十年代初登大雅之堂时的香港流行曲，那种来自祖师爷许冠杰的平民味道。所有歌曲都以香港本地特色为基础，甚至编曲也有故意弄得嘈杂的部分。而在谢安琪和周博贤看来，这也是香港特色之一。“我们都很想表现香港题材，喜欢香港风格，让香港人引以自豪的幷不是多少个世界第一，而是你身在外地时还是会经常想起的东西，那才是地道的香港。”

　　因此，《Ksus2》的歌曲不外乎五首，只有《KAY ONE》之一半，也没有其纷呈多样的风格展现，但是从编曲到演绎上，都有意识地向专辑主题靠拢，而不以刻意卖弄技巧的炫耀为目的。骤听上去，只是一张民谣专辑。除了最后的4AM Electro Mix突出电声合成之外，其余的基本以干净的吉他为主，听起上来，很有一点复古的乡村民谣感觉。

　　当然，其第一首歌《跟我走》本身就很有致敬的味道。前奏就跟The Beatles的《挪威的森林 Norwegian Wood》很像，仿佛一下子就把人带回了那个村上春树笔下六十年代的日子。前段部分的独白犹如梅艳芳在《STAND BY ME》心迹剖白，副歌部分，隐隐有着霑叔强伯的那种温暖情怀，BEYOND和罗记歌声中的那份励志，还有末段中象王菲在《DIDAR》中的灵歌咏叹。有人觉得这歌是在向KAY的绯闻好友致谢，但我个人则更觉得这是KAY在继《我歌故我在》的歌者自道后又一自勉，也是周博贤在向关注粤语流行曲的人们，那些前辈、同行和听众们的一次致谢。

　　希望各位关注更多的，并非只有绯闻和爱情话题而已，而是关于社会现实，关于音乐本身的那些东西。“儘管歌曲不熾熱太少講關於戀愛的心聲，或許專輯不叫座縱使坊間聽不到喝采聲”但他们将会继续昂然踏着前路去，来博知音的赞赏。

　　这种现实的关注感和细腻入心的情怀，在《菲情歌》中表露无遗。獠皇枪赜贔AYE的情歌，而是关于菲佣的情歌。在香港，她们是被忽略的一群，哪怕有打工仔的歌，有关于异国难民的电影，却没有过为他们代言过的一部作品，一种声音。周博贤从描绘一个普通菲佣的普通生活入手，她来不及回味故乡，一大早就开始忙碌，照顾别人的孩子，忙碌家务工作，“開始一天的工作像機器/照顧棄婴極疲憊/到深宵才能停下喘一口氣/” 只有到了深夜梦回，才能稍为想一下家乡的亲人和情人。但她们在这个异乡，却从不为人所了解，从无主人把她们当人看，“同屋的都溝通不到像空氣/每一天堆積過怨氦”，唯一可以求其友声的，就是节假日到皇后广场，和那些同样到港打工的菲佣姐妹相互开解。周博贤在歌词里把她们的心声写得悱恻动人，并在编曲放进了口哨和口琴，舒缓中带一种沉郁，谢安琪也处理得张弛有度，不炫技，不煽情，但平实中却入心入肺，自有一种感人的力量。

　　粤语流行曲的其中一个源头就是那些酒吧中的东南亚菲籍乐师，粤语四大女声中的肥妈MARIA也是菲佣出身，周博贤在落笔的时候，不知有否想起这些前人，但他的这种底层关怀与细腻触感，一定有着林振强的影子在。从卑微者中看到希望和力量，“寧可跟你/跟你高飛/飛到片福地/樣樣事亦優美/再不會再不會受氣/那一天真可抱著你”，这种希冀相信不仅是在替菲佣们说，也是替每位底层的小人物这样说。譬如，在一个万众同欢的节日中，看到那些露宿街头的流浪汉们，看到欢乐背后的悲困。那不是节日的风景，而是真实的生命。

　　《愁人节》表面上写的是情人节，但一字不提爱情，而是在失业者眼中，流浪者眼中的愁人节。在他们看来“世界哪有節日可嘉許，消災解困萬歲”，所有陷于幸福中的人，多数不会留意到那些厄运中的人，穷困中的人，他们也同样需要温暖，却已不奢望节日，只求有人能嘘寒问暖一下。KAY在最后的副歌是有一种质问的力度在里面的，声声控诉这“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分化社会。但周博贤的目的应该只是想提醒那些身在福中的人，狂热购物之余，不要忘记了浮华背后还有这种垃圾场中的人生。他象RS托马斯在《流浪者》中的自问自答，但这次的对象不是流浪汉，而是他自己和同样温饱无忧的人，“別活在夢幻裡”“聽他訴苦幾句”。

　　KAY在宣传的时候，表示“今次不會好像第一張大碟講太多不同的東西，會集中在『珍惜』這個主題上，藉著不同的社會現象帶出珍惜眼前人的主題，如《亡命之途》是講小巴，描寫一種接近死亡但大難不死的情況，希望其他人學懂珍惜”。《亡命之途》也是我所听来，全碟之中最突出主题，语言最精炼的一部作品，比起主打歌《跟我走》，这首歌更象主打歌。这歌出街的时候，正值香港新闻连串亡命小巴失控翻轉焚燬的報導如火如荼的时候，因此其现实针对性非常的强。但是他却并不只是批判小巴司机的超速行使，而是从中透视出一种对人生无常的反思。

　　因此其手法颇有一些超现实味道，譬如“此刻我坐在門內/置身這小巴飛車總決賽”“對鏡一照/看見托海/司機跟虛幻在相愛”，把这种超速飚车和现实中的F1，卡通头文字D里的主角飚车放在同一个空间来对比，加上KAY的飘忽声音，仿若自天上传来，时如一个冷冷的旁观者，时如一个车上的乘客，时如司机自身，把那种命悬一线的失衡感表露无遗。

　　但周博贤还是替他们处身置地着想，在那部亡命飞车上的每位，都有“雙親寄望在期待/與好友昨日正吵著回來/縈繞的掛慮尚存在”，时空犹如滑动门，呈现出不同结局，或者“但願避得開”，或者“這次純屬意外”。在专辑中有两个版本的录音，一个比较干净，仿佛已经成功逃离鬼门关；另一个4AM Electro Mix则以电声合成的迷离梦幻感，更形象地塑造出了那一段诡异荒谬的旅途，好象永远在做这一条测不准的人生选择题。

　　狄兰托马斯说过。“第一次生命丧失以后，再没有另一次死亡。”因此，“向蒼天發誓將過失都改”，珍惜生命，不仅是司机，也是每个人都需要做的一道选择题。

　　不过，批判并不是周博贤的全部。在我看来，KSUS2比KAY ONE成熟的表现，除了他风格逐渐浮现，主题逐渐变得有集中性，能收能放之外，也因为他开始从一种灰色的现实中呈现出一种温暖的色调，一种来自市井的阳光。《我爱茶餐厅》在一种BASANOVA的轻快调子中，却先来一段茶餐厅的企堂报菜名，一下子让人有种身如其境的感觉。周博贤对茶餐厅的如数家珍，就像许冠杰在《香港制造》《加价热潮》《打雀英雄传》中对于香港市井现象的栩栩描绘，信手拈来一样，在字里行间流露出对象香港茶餐厅的这种市井文化的由衷喜爱。进而表现出茶餐厅这种市井象征背后所蕴涵的那种，来自草根的顽强斗志和不朽生命力。

　　周博贤大力赞颂这样一种来自市民底层的力量，“聽聽師傅講社會險奸，都可得益千萬”，也愛其“個性樸素平民化 /會教顧客暢快滿意如歸家”，是因为，他想告诉各位，这个社会最应该珍惜的，乃是香港的这种市井文化，香港社会在怨气宣泄和解构剖析之余，还应该注意到这个都市中的草根力量。“港式餐廳流傳成為文化/陪同人群見證繁榮和低窪/豪情瀟洒氣慨似少年劉華/外貌帶點草根卻高雅”，茶餐厅也好，刘德华也好，都是作为一种顽强不懈，畚斗不息的香港草根文化标本呈现人前的。谢安琪的歌声前抑而后扬，从慵懒到激昂，仿佛也是这样一种草根精神的醒觉之路。这样的歌声，虽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那种八十年代KONTONG POP，但当中的温暖质感却是一脉相承的。

　　谢安琪对歌迷写道：“u are my sunshine. thank you.”其实，《Ksus2》又何尝不是对向往诚意的歌迷们，那道温暖的sunshine呢？在任何一个时代，打动人心的流行曲都应该反映出这个社会的变迁和这个都市的内在灵魂。“外貌帶點草根卻高雅/你最好打，鬥志可嘉。”即使身处低谷，也不应以此自卑，而应以此自强。

　　　　文:邮差@TMCA